关于用“先进GDP”替代“绿色GDP”的建议

科技界   省民盟  交通科学研究所研究员 许云飞

“绿色GDP”在前一阶段是一个非常热门和时髦的提法，频频见之于媒体和有关领导人的讲话中。

绿色GDP核算的基本思路是将资源和环境独立出来，建立资源和环境的卫星账户，作为国民经济核算体系的补充，在此基础上对现行GDP进行扣减和调整，从而得出绿色GDP。用简单的公式或框架来表示，一般认为，绿色GDP＝传统GDP－资源环境损害＋环保部门新创造价值。对绿色GDP的实际测算，目前集中在对资源环境损失的测算上，主要有两种方法：①在传统的国民经济账户表中加入反映自然资源和环境的成本信息，通过调整传统的GDP得到绿色GDP。②利用投入产出技术描述和计算绿色GDP。

绿色GDP的构建工作也得到了国家高层的支持，大有用它代替传统GDP的趋势。

----国家统计局与挪威统计局合作，编制了1987年、1995年、1997年中国能源生产与使用账户，测算了我国八种大气污染物的排放量，并利用可计算的一般均衡模型分析并预测未来20年中国能源使用、大气排放趋势。

----国家统计局在发布的《中国国民经济核算体系》中新设置了自然资源实物量核算表，并制定了核算方案，试编了2000年全国土地、森林、矿产、水资源实物量表。

----国家统计局与国家林业局、林业科学研究院、北京林业大学合作，正式启动了我国森林资源核算及纳入绿色GDP核算的研究工作；国家统计局已商定与国家环保总局合作，启动了“将环境污染损失核算纳入绿色GDP研究”的工作。

----2001年，国家统计局《国家统计制度方法改革三年滚动计划》确定，在重庆市开展资源环境核算试点。经过近3年的核算试点研究，完成了工业污染和水资源核算的试点工作，已经取得了初步成果，聚成已经为绿色GDP核算探索出了初步的、可实际操作的核算框架和办法。

----2005年环保总局和国家统计局在10个省市启动绿色GDP试点。

但是，近期关于绿色GDP的问题，却透出了一些新的信息：《领导决策信息》第50期报道，2006年5月10日出版的英国《金融时报》曾刊发一篇题为《中国放弃“绿色GDP”计划》的文章，我国官方在最短的时间做出反应，否认了该报道的说法。但据《新京报》2006年12月10日报道，绿色GDP课题研究小组在“2006绿色中国年度人物”颁奖现场发表获奖感言时透露，绿色GDP没有获得地方政府普遍支持，已有不少省份提出要求退出核算试点。环保总局副局长潘岳对此强硬地表示，就算只剩下一个省，环保总局也一定会坚持到底。课题组则表态，获奖意味着全国人民的支持，他们计划于2007年上半年发布2005年中国绿色GDP核算结果。

提案者早就提出，要对提倡绿色GDP和用“绿色GDP”替代原有GDP这两种说法加以区分。前者是针对原有GDP的缺陷提出的一种补充意见，是正确的；而后者却认为“绿色GDP”就可以替代原有的GDP了，这种意见是片面的，如果对此提高到决策和实施的层面，那一定会带来人力和财力的浪费，因为其方向是错误的。

一、现有GDP的局限性

必须承认，现有的GDP并不是一无是处，多年来运行和使用的实践表明，作为国民经济发展的一个综合衡量指数，它是具备科学性和可操作性的。我曾经做过专门研究和比较，总体上说来，GDP确实可以比较全面的反映一个国家、一个地区国民经济发展的总体态势。在过去的历史时期，发挥了十分重大的作用。

但是，GDP是国内生产总值的英文简称，它体现的主要是经济活动的总量,经济活动总量越大，GDP的数值就越大。这就是说，GDP主要是反映经济活动的“量”，而不是经济活动的“质”，GDP可以说明经济规模的大小，却不能很好地区分发展质量的高低。

如中国的清朝时期，GDP的总量和增长率都远远高于欧洲诸国。1700年时，整个欧洲的GDP和中国的GDP差不多相等，从1700年到1820年，中国4倍于欧洲的经济增长。中国的GDP在世界GDP中所占的比重从23.l％提高到了32.4％；而同期整个欧洲的GDP在世界GDP中所占的比重仅从23.3％提高到了26.6％。因此，当时中国经济不仅在绝对规模上，而且在增长幅度上，都雄踞世界各大经济地区之首。然而，清朝嘉庆末年的中国是一个封建的农业大国，当时的生产力水平和综合国力，已经落后于开始工业革命的英法列强，否则也不会有后来鸦片战争的失败和沦为半殖民地的命运。至于北洋政府统治下的中国，其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就更不用说了。这说明落后弱小的国家有时也拥有很高的GDP数值，一个国家GDP很高，未必就是世界强国。

另外，GDP大了，对社会经济带来的不一定是好处。这几年我国许多地区GDP呈指数曲线上升，但是环境严重污染，植被严重破坏，资源严重浪费，贫富差距急剧拉大，我国的可持续发展形势十分严峻，不少地区和谐社会被破坏，群体事件时有发生。事实使绝大多数人认识到，一味追求GDP不是科学发展观，GDP作为衡量一个地区和国家得发展状态有很大的片面性。这里有一个近乎笑话的引证是十分深刻的：两辆汽车相撞，死人坏车又坏路，谁都会说这是坏事，但是，这里的GDP增加了。

二、“绿色GDP”的局限性。

正是由于现行GDP的问题越来越被大家所认识，所以“绿色GDP”就应运而生了。因为现在，“绿色”泛指节能和环保，针对原有GDP的存在问题，针对目前尖锐的现状，有针对性地指出原有GDP的问题并提出克服问题的办法和措施，无疑是正确的。但是，提出用“绿色GDP”来替代原有GDP却有失偏颇了。这是因为：

1、“绿色GDP”核算目前缺乏可行性。一是缺乏基础统计数据。我国对资源和环境的存量与流量的统计基本还是空白，基础数据严重缺乏。二是统计方法还不成熟，目前还没有一个国际社会公认的、成熟的、操作性很强的核算方法，有些方法只能在实践中比较、选择，这样也就带来不同国家之间数据可能存在不可比的问题。三是资源和环境的估价困难，有的资源品根本没有市场价格，有的即使有市场价格，也并不能真实反映其实际价值；环境降级，尤其是对人民健康带来的危害就更难以估价。这在国际上也没有广泛认可的估价方法。

2、“绿色GDP”仍然缺乏先进性。虽然考虑了自然资源和环境因素，反映了经济与环境之间的部分影响，但是没有反映经济与社会、环境与社会之间的相互影响，有很多重要的社会发展指标，如就业率、居民收入增长、人民生活水平及社会事业发展等，没有考虑进去，计算得到的绿色GDP仍不能体现先进生产力的要求，存在本质缺陷，也并不是一个真正全面的指标。如清朝的GDP高速增长也没有带来环境问题，传统的农业、手工业、服务业，虽然从统计的角度能够创造大量GDP，而且还都是符合绿色GDP的要求，但它与先进的工业、服务业相比，能够创造的使用价值很有限，能够实现的国家强盛和民众富足也很有限，因为人民生活质量主要是看人均实物和资源的占有、消耗情况。

3、“绿色GDP”缺乏可比性。GDP是按照市场价格计算的，得到的是价值量，易于比较。而且GDP的核算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，是国际上通用的最重要的一项经济指标，统计方法和统计制度是统一的。对于核算的结果各个国家和地区可以很方便地进行比较。然而，“绿色GDP”核算的关键是对资源环境进行全面准确的核算，并据此对现行GDP进行扣减或调整。由于要素禀赋不同和经济发展阶段不同，不同国家核算出来的结果存在差异。尤其是发展中国家，由于仍处于工业化过程中，第一、二产业的比重很高，而且第二产业又是以传统产业为主，技术水平落后，经济增长主要依赖于资源消耗和投入，环境污染也比较严重，造成现行GDP和绿色GDP之间的差距比较大，缺乏可比性。

4、“绿色GDP”缺乏可操作性。GDP对经济活动成果的核算有明确的地理范围界定，即一国或一地区之内，各国之间GDP的相互影响主要是通过商品服务贸易和资本流动实现的，是市场交易行为，这种交易行为可以明确界定、限制和核算，具有封闭性特征。而绿色GDP具有被动开放、“天生开放”的特征。如沙尘暴和酸雨的影响，它们都是绿色GDP核算的内容，但在很多情况下，酸雨和沙尘暴并不是本国或本地区经济行为的结果，而是他国或其他地区经济行为造成的。

由此可见，尽管现行的GDP核算与绿色GDP相比存在一些明显的缺陷，但是从目前来看，GDP仍然是衡量一个国家或地区经济总量的最重要的一个指标。“绿色GDP”虽然对GDP做了一些调整和改良，但是作为一个重要的特征参量替代GDP并不妥当。正是因为这样，提案者建议，政府应该审时度势，终止绿色GDP的研究和试验推广工作，转入“先进GDP”的研究和构建工作。并建议东部大省的山东，先行一步，在全国做一个试点，在创新型大省的大道上迈出实质性的一步。

三、关于“先进GDP”

中国科学院工学博士牛强曾经提出了“先进GDP”的观点，很有科学性和创新性。我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，认为这个观点既有先进性、创造性，又有科学性和可行性，现作一点介绍，建议我国和山东有关部门认真研究，加以采用。

1、原有GDP和“绿色GDP”共同的缺陷是缺乏对先进生产方式和技术创造的描述指标。

民富国强应该看GDP构成中有多少是由先进生产方式和技术创造的。GDP只有代表了符合先进生产力的经济活动，才是一个国家和地区是否富强发达、综合经济实力的体现。因此，“先进GDP”的内涵应该比“绿色GDP”更丰富、更全面、也更本质。构成“先进GDP”的经济活动首先要具备资源节约和环境友好的属性，同时还必须符合先进性的一系列标准。GDP、“绿色GDP”以及“先进GDP”概念之间的递进关系如图1—2所示。

2、“先进GDP”既体现经济发展的数量又体现经济发展的质量。

“先进GDP”与GDP总量之间有如下的关系：

先进GDP=GDP总量×先进率

上面公式的右面，GDP总量和先进率两个参数分别对应的是经济活动的“量”和“质”。GDP总量反映了经济活动的多少，但无法反映质量和水平。先进率则是一个百分比，不能涵盖经济活动的多少，但它可以反映总量中先进因素的贡献率。由于“先进GDP”是这两个量的乘积，所以，它既体现了经济发展的数量，又体现了经济发展的质量。我们现在要又好又快的经济发展，就应该用“先进GDP”这个指标来考察。

3、农业国“先进GDP”的特征。

图1—3显示了农业社会先进GDP随GDP总量增长的趋势。从图中可以看出，农业社会先进GDP与GDP总量比例比较固定，变化很小。

中国的发展开始于落后的农业社会，至今工业化水平还不高，大量GDP是用落后方式产生的，GDP总量很大，但先进率很低。

4、工业国“先进GDP”的特征。

图1—4显示了工业化国家先进GDP增长是分几个阶段进行的，在图中的第二个阶段中，先进GDP比GDP总量增长要快，意味着先进率大大提升。然后新技术广泛应用，社会生产力的水平比以前有了一个质的飞跃，先进GDP占了GDP总量一个比较大的比例，此时国家实现了真正强盛。

5、“先进GDP”才真正可比。

上述2张图充分说明，农业社会与工业社会由于经济结构不同，完全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：GDP水平差不多，但两个国家的实力和富强程度却大相径庭，差距甚远。由此可见，简单看一个GDP总量是不够的，应当分析这个GDP的构成中有多少是由先进的生产方式和技术创造出来的。与西方国家不能直接比较GDP总量，要比就比先进GDP。这就好理解清朝和旧中国时中国GDP高而国力衰微的悖论了。因为那个时代中国依赖农业、手工业，也实现了经济的稳定增长、市场繁荣，一部分劳动力解放出来，从事服务业，使得整个社会GDP增长了，人民生活也逐步改善了。但是，先进GDP仅在缓慢逐步增长，先进GDP比较低，所以尽管GDP总量比较大，但综合国力是很弱小的。

这样也可解决两车相撞地区GDP增长的问题：这时该地区的经济总量是增长了，但由于两车相撞先进率为0，所以，该地区的“先进GDP”并不会增长。

这样也解释了为何GDP在西方通行的原因：GDP之所以在西方国家通行，是因为西方国家从工业革命以来的路径差不多，美日西欧诸国之间的先进率大致在一个水平，所以比较GDP总量其实就是在比较先进GDP。

四、几点具体建议：

1、由于GDP的问题，这几年对山东高层决策和群众的思想统一产生了很大影响。山东的高GDP事实和现实中的一些问题的确实存在必须得到科学的、合理的解释，并找到问题的症结，才能使山东的社会经济发展沿着正确的轨道可持续地前进。因此，山东省委、省府领导应该高度重视这个问题，花大气力，组织人力、物力从理论和实践的高度解决这个问题。

2、以胡锦涛为核心的党中央，对山东的社会经济发展寄于很高的期望，2005年中央曾几次派人来了解山东GDP的高增长问题，说明，这个问题具有很大的典型性和普遍性，解决这个问题不仅对山东、对全国也有重大的意义。我们有义务、有责任在山东率先解决这个问题。

3、根据我的研究，解决这个问题，并不会比解决“绿色GDP”更难，因此，山东率先解决它，不仅不会走弯路，也许会更快更好。

4、解决它，可以以省委、省府、省人大和省政协现有的研究室为基础，再适当抽调大专院校、科研院所的部分专家即可。

5、建议由一个副省长挂帅，省发改委具体组织。